Taylor。LIFE

《第三章》

我討厭這個節日！既羨慕又嫉妒的感覺打從一踏出家門就不曾停過。

而今天是星期六，大多數的人不需要上班上課，一大早的，公園及街道上，成雙成對的身影不斷遊走。

為了脫離這些「景色」，我加快腳步的跑到上班的地方，遠遠的就看到我們招牌下方掛著一條布，上面寫著：

〝祝情人節快樂，凡情侶至本店消費，滿300元即可想有8折優惠，只有一個禮拜喔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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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收銀機前，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每個談情說愛的人…

「喂！笑一下啊，妳這樣會嚇到人的。」轉過身來，看到颺磬那高個子彎著腰對著只有166公分的我。

給他翻了一記白眼，像是在對他出氣一樣。

「好啦！工作換一下。」不等他反應，就把他推向準備點餐的客人。

他先是呆了一下，對我皺皺眉頭，然後才露出他的招牌陽光笑容說：「您好，請問需要點些什麼呢？兩位是情侶嗎，我們有……。」

自從潘離開，什麼蛋糕、卡片、令人讚嘆的九十九朵紅玫瑰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「柔恩，兩杯熱拿鐵、3號和7號蛋糕，四號桌。」

「外帶冰咖啡，去冰無糖。」颺罄滔滔不絕的一直講。

「林小姐前天訂的16號八吋蛋糕包好了嗎？要5根蠟燭喔！」

看我忙不過來，依婷放下手邊的工作，來支援我「怎麼？颺罄哥換工作阿！」

沖煮著咖啡，一滴滴濃郁的香味，散佈在甜蜜的愛情當中，可是，我卻只嚐到它獨有的苦澀。

客人們漸漸離去，一轉眼就是午休時間了，今天老闆娘不在，所以大家津津有味吃著訂來的pizza。

「唉！像我們這種沒有男女朋友的人，只能眼巴巴看別人親蜜。是不是阿，柔恩？」依婷用腳踢踢我，示意要我說些什麼，環顧四周，每個人的臉上明顯標示著「單身」。

「喔，對阿！」苦笑著…誰說我沒有男朋友，只不過…只不過……

「不過柔恩，你真的不喜歡那個叫挪爾的金髮帥哥嗎？他超帥的耶，而且，他追妳追得很勤唷！」

「恩，我知道，但就是沒感覺阿。妳那麼喜歡，送你好啦！別講話了，快吃吧！」我不希望她繼續問下去，不想觸動在內心那種脆弱的情感。

「唉唷~口味那麼重啊，陳柔恩，難不成……。」斜瞪著我，手指纏繞著頭髮把玩。

在一旁的依婷很快的站起來說道：「我說這位小姐，您都是快三十的人了，怎麼沒看過有人來向妳獻殷勤阿？」

「妳…！」兩顆眼珠瞪的大大的，在依婷面前，她絕對神氣不起來。

「我？我不怎麼樣，反倒是妳，吃慢點，小心噎著了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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柔恩，我很愛妳，不比潘愛的少…不過，這只是我單相思罷了！

付出的，從來不會等於收回，即便如此，為什麼我還是不放棄的待在妳身邊，為了爭取那幾乎不可能的妳的愛？

那種心情妳能了解嗎？

妳的一切，不屬於我，對妳來說，我只是負責照顧妳的「哥哥」吧！

比起來，我反倒覺得，潘幸福多了，因為愛一個人，是多麼的累人，尤其是愛一個不愛你的人，被愛…是多麼好的感覺阿！

我條件不差，但我卻執著的在妳身邊徘徊，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會嘲笑自己…

妳知道嗎？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，那是多麼痛苦的。

雖然妳在我面前會笑，但那個笑容卻不屬於我。

如果說放棄很容易，那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它…但它是嗎？想抽離，卻越陷越深。

對一個喜歡很久的人，不是說忘記就忘記的……。

能選擇要不要喜歡上一個人或愛上一個人嗎？

不能。

喜歡上了，愛上了，就是了。

妳的存在，讓我好牽掛，即使有些甜蜜，卻也如履薄冰。

檯燈上，你送的拐杖糖，晃阿晃…晃阿晃。

妳不知道我還留著吧！它不同，不是一般的糖果，它，是妳送的。

也許我是害怕，害怕它的滋味，萬一它並不是甜蜜的……。

我送妳的卡片、禮物，妳是否有珍惜的留著？

從認識妳開始的那一年，每逢節日，我都親手寫卡片給妳，記得嗎？唯獨情人節，我甚至，連以朋友的身份都寫不下手。

記得去年暑假，那是個炎熱的早晨，妳專心的看著雜誌，輕輕拍了拍你的肩膀，遞上卡片及一支紅色外殼的鋼筆。

「生日快樂呀，柔恩！夠朋友吧。」我想，我是唯一祝你生日快樂的人。

「謝啦！」我還記得，你笑了，那微微的一笑，對我來說，好值得。

「挪爾，專心工作阿，發什麼呆？」走過身旁的老闆提醒我。

「是，不好意思！」

回神，望向電腦螢幕，畫面上兩男一女身後有高大的比薩斜塔。

看得出來，那金髮男子在他們身旁是多餘的…他們十指交扣，幸福的感覺滿溢著臉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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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了，婉拒一切的邀約…自從潘離開後，情人節我都獨自度過，也不和他們口中的「金髮帥哥」在一起。

買了杯熱咖啡，做在人行道上的公園椅，看著穿梭的人潮。

就是這樣，不管天氣有多冷，依然擋不住人們的熱情，特別是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日子，成雙成對的情侶，更是勾著手，逛街、吃飯。

一對年輕的學生，兩人穿著不同的校服，在我左方的長椅坐了下來，擁抱倚偎著。

「親愛的，我很愛你唷！」

「我也是！」一句句肉麻的對話，不過，哪個熱戀中的人不是這樣。

「要永遠在一起喔！永遠！」然後，他們笑著，手牽手走向人行道另一端。

「永遠？」真可笑…

結果，只是我在嫉妒吧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…

腦中一片空白，沒喝完的咖啡在我手中冷掉了，看了看左手塗有夜光漆的錶。

已經快一點了，我發呆了那麼久阿，街上的人都回家了，街上變得好冷清。

起身理理衣服，把咖啡倒進草叢，揉爛的紙杯丟入一旁的垃圾桶，踏上石板，走進公園。

走著，後方傳來一聲叫喚。

「嘿！正妹！」驚覺有人。

「怎麼？情人節沒伴阿，要不要去玩玩，我請客!」

回頭，給了一記白眼，身後的人雙手插在口袋，輕浮。

「不用了！」我轉身要離開。

那說話的男子，一個箭步的拉住我。

「不用不好意思！走吧？」說著，把頭靠在我肩上。

「啪！」打了他一耳光。

「請你放尊重一點，不要毛手毛腳的！」我瞪著他，希望可以達成一點效果。

「哈哈哈！」他笑著，扭動脖子，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「哼！妳要敬酒不吃，吃罰酒也成。」一步步走向我，我也慢慢的退後，一邊伸手握住在包包中的手機，按了通話鍵後，轉身奮力的跑。

「喂！挪爾，新光三越，公園…啊！」穿了高跟鞋的腳程，根本跑不過三個大男人。

他們走到我旁邊，抓著我的腳，直往矮灌木叢拖去。

「不要！放開我，救命阿！」我大聲的呼喊，挪爾不會那麼快來的…我驚恐的用力一踢…

「幹！死婊子，看我不斃了妳！」他掏出小刀，另外兩人一左一右的架著我。

擦了擦嘴角的血，淫穢的眼睛盯著我。我不敢想像會怎樣，害怕的閉起雙眸。

突然，一道紮實的肉牆擋在我面前，一個熟悉的身影，矯健的身手，揮舞著拳頭。

「挪爾？！」我看著他，問道。

「好久不見，柔恩。」

說不出話來，不可置信的喘息。

「你…你是……」話還未說完，一個拿著小刀的人對我得意的笑了笑就跑開了。

「潘…喔，不！不要…」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。

我該怎麼辦？

有誰可以幫助我嗎？

「潘，撐下去，像上次那樣，拜託！」

好久了，他依然沒有改變，琥珀色的雙眸還是如此吸引我。

「柔恩，不要哭，要好好的活下去。」

「我…真的好想好想你，知道嗎？」撫摸著他滑嫩的臉頰，不問他怎麼會出現，也許這只是夢。

「我知道，我當然知道，因為我也很想妳。很抱歉…最後一次，柔恩，我愛妳。」說完，嘴角流出了血。

「你到底懂不懂我阿，去你的愛，我才不稀罕你的愛，你只要…只要好好的活著就好了，拜託，不要離開我，不要離開我！」

死死的抓著他，不敢放開，害怕一鬆手，就再也抓不到他了。

他微微一笑，說：「呵！我喜歡妳這個改變。對不起，真的是最後一次了…祝你幸福！」

輕咳了兩聲，俊俏的臉龐收起了痛苦的表情，頑皮的右眼眨了眨「連我的份，好好的活下去。Ti amo！」

淚水滑過炙熱的臉頰，一次次被狠狠打擊的心顫抖著。

看著潘的生命，一點一點的消失…你的承諾呢？你所說過的都忘了嗎？這次離開是多久，兩年，十年，還是永遠？

「潘，告訴我，我該怎麼辦…只有你，我愛的只有你呀！」因為你存在，是我活著的目的。

「Because you live and breathe.」因為你存在，呼吸著。

因為當我孤立無援時，你讓我相信自己。

因為你存在，我的世界多了兩倍，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。

輕輕的唱，唱出我們的歌，溫柔的嗓子，就像他第一次唱給我聽那樣。

請不要離開我。

他睜眼，已失焦的眼神，透露出溫柔。

「不要死！求求你，不要離開我，你對我來說，好重要好重要，我不要失去你！」

你微笑，並也搖著頭。

「為什麼？活下去阿！你走了我怎麼辦，我好想你，你知道嗎？」

「唉…別想念我了！因為…我不會再出現了！」

「潘…我好愛好愛你…不要離開我阿！」

我討厭自己，除了哭什麼都沒辦法做。

對阿，我只會哭而已！

「柔恩。」挪爾來了，看到潘，他似乎有些意外。

他從大衣口袋，拿出一隻銀白色手機，手指飛快的按了幾個鍵。

「新光三越對面的公園，有人受了重傷。」

挪爾祈禱著：「不會讓你死第二次了，要撐著阿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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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輛呼嘯在夜晚的救護車，在往醫院的路上，安靜了下來。

無助的，看著不再波動的綠線，身旁的人，紛紛探了口氣，搖搖頭，對我表示滿滿的歉意。

一位醫護人員，伸手準備把罩在潘臉上的呼吸氣拔掉…

「你幹什麼？快救他阿！」我對著被我舉動嚇到的男子大吼。

「小姐，妳冷靜一點。他已經死了，任何奇蹟都沒有辦法的。」

見狀，挪爾緊緊的抓著我…或許，該說是緊緊的抱著我。

我就這樣，讓他抱著，到了醫院，他才鬆開手。

並肩走在無人的走廊，我們沉默。不久前，才處理了許多有關潘的事情，但我都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一旁，看著挪爾做決定。

「如果累了，妳就先回家吧！剩下的，妳別擔心。」他輕拍我的背。

「嗯！」我沒再多說什麼。

同樣的人，同樣的醫院，不同的，是沒有任何的奇蹟…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 ※

一張名信片，上頭印著兩顆紅色的氣球，還有一對小情侶。

工整的字體，潘用黑筆寫道：

柔恩，加油喔！天氣很冷，注意點，不要感冒囉！   潘

一顆顆的淚珠滑了來，滴落在名信片上，模糊了視線，也模糊了字。

這個，成了你的遺書嗎？

真的失去你了…為什麼生命這種東西沒辦法回復，不能再來一次，死了就什麼都沒了。

我不想哭，我不想哭，可是眼淚就這麼留下來了！

深深吸進一口氣，拿出挪爾交給我的手機。

「喂，李老闆，我是柔恩。很抱歉一大早就打給您，嗯，是這樣的，事情非常的突然，我要搬回南部和媽媽一起住了，所以…是的，我要辭職。對…那麼，這個月的薪水，我就不拿了，謝謝您的體諒。」

蓋上床頭上的相框，痛苦的回憶…

「如果也能蓋上就好了！」

一張巧克力的包裝紙飄落。

2008-02-14  柔恩＆潘  要永遠在一起喔！

（欸，那麼甜蜜，可是會生螞蟻的。）

（那就讓牠們嚐嚐著滋味吧！）

拖著行李，慢慢走出這充滿回憶的房子。

我要離開這個傷心地，至於要去哪裡…

     我也不知道。

請尊重原創，勿擅自轉載盜用噢^^ by Taylor